诗歌世界丨王彩凤：大地会因为慈悲为她的半生繁华作跋

邓泽林/摄

把一生给我的人(组诗)

窗内的动词，也有瞭望的月台

撩开。抑或合上

那纱幔 ，内心柔软

拥有远山的沉默

任杏花 ，探出溪水的腰身

雨在窗外

哗哗地流淌，它从不绝望

波及藏起的身体，依托黑暗中的障碍物

像蛇脱壳一再退让

有时把自己当作动词成长

一个豁口，或月台。练习眺望

目睹

一只鸟先于我占有天空

迎春花

一个个穿黄衫的小女子

把蝴蝶纷飞，从腰带里绣出来

呼唤越冬的小径，与心有灵犀的幽暗枝条

揭去十二乐坊的封皮，倒拔出里面歇海的缆绳

洞见

她侧着身，转头凝望

双唇微启似乎要

诉说什么

维米尔穿过黑暗中最朴素的一束光

找回属于灵魂

深处的秘密

……

少女左耳环悬挂

一只珍珠的泪滴

*约翰内斯·维米尔作品：《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习惯

帮母亲收拾床铺

几根发丝，白晃晃地躺在枕头上

把一生

给我的人，被秋风

卷走太多，如树上黄叶，合着时令飘落在自己的区域

而那些散落一地的事实

也被吹坠的隐去身影

它们习惯命运的轻——叶子

与水面上的阳光

结伴而行，像水手划着小船

摇向天际，没有一丝声响

周末

这一天是闲的

闲到一朵云把风当作牛车

女主人正翻一本书

抱紧文字里的

秘密

这远胜于爱上一个人的疾苦

细细的毛尖在水中游弋

一直没有遇见鱼和菱角

而这一切并不能

说服她渡上岸

没有什么比一片已经枯萎的嫩芽

更需要被水干预

一个周末在返青，茶杯载着嫩芽

像春天抱着孩子的咿呀学语

元宵

上元夜的花灯

结着各种形状的果实

小小的念头，涌动神秘的色彩

跟着

旋转的孔明灯

仿佛置身一场梦境

“月亮出来了，我们就见面”

探入一盏灯的内部

反转前身

一轮满月把花灯里打坐的人

不经意捎回今生

河水

栈桥上，来过一对恋人

从高处观看

依偎在一起的倒影，那温度

曾经令流淌静止

后来，只剩下女孩一个人

我来不及羡慕

也来不及

思索，除了温度

流水还带走了什么？

我记住了她一个人的样子

孤单的影子

依然能够进入流水深处——

从最初的漂浮

到牢牢抓住河底的砂石

悬崖

仰止一种高度，像鹰

把飞翔的影子倒映其中

一个凌空的人打开自己，与北风紧邻

他。一直隐忍不语

更多陡峭的悬念迭起

这地方如此荒凉，抬头就是天

映入眼底的——

是久居崖畔上的那株青松

红枫

有一种暧昧，不必依靠气味、反复确认过的眼神

就占据上风

没有谁去探究一株不开花的植物

因何妖冶，路人只看到整张脸，被狂喜晕染

在冬天的入口

她迎风站立，切断所有枯败的景象

用从火中淬炼的手掌

翻越雨雪的城池

不久之后，大地会因为慈悲将她搂得更紧

为她的半生繁华作跋

葡萄架下

秋天，大雁已经离开

藤蔓开始空洞地练习柔软

夜色掩盖了太多隐喻

晶莹剔透的果实，滑过指尖

在多年的传说里

葡萄架下，文字春风荡漾

又紧紧抱团

一串串鲜活的葡萄

那么亲密

此时，只要轻轻尝一粒

我就会忍不住颤栗

王彩凤，江苏泗阳人，笔名杜鹃听岚，又笔名采风，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刊发《诗刊》《扬子江诗刊》《诗选刊》《诗潮》《鸭绿江》《作家天地》《猛犸象诗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