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困难的时候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对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

采访笔记:

刚到工厂,采访了一位工人,这是采访中很难遇到的一位执着者,他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了两页纸的内容,一上来,他就想照本宣科,我一听是套路,是会议纪要,立刻友善地把话题引到我需要的上面去,等我需要的东西基本问完之后,他又一次次地说起他笔记本里的内容。

我让他说,我想听听里面有没有工人的故事。

果然,基本没有。

他谈到自己往年的岁月,是彻底的孩子和天真的,但一谈到今天,就世故了。

我后来采访到了工厂医院里的一位护士,她叫安燕,和她聊了很久的白马村,那是她少女时代的记忆,是她成长的地方。她对工人有着深厚的感情,对劳动者,有着一份崇高的敬意。

七点,天并没大亮,面对窗户,在宾馆的床上,静坐一会,心无挂碍。

写工人,我想写一个字,重新开始接触工人,他们唤醒了我的工厂记忆,复活了工厂里的每一位同事。我自己也在变。工人在变。工厂在变。市场在变。社会在变。

口述人:安燕

1964年8月出生贵州开阳。贵钢职工医院,护士。

均匀地享用山峰的阳光

我走过去,她站起来

我是土家族。

土家族在老家铜仁那边比较多一点。我在开阳出生,父母在一个核工业基地的矿山里,生产铀矿,大山里。六十年代我们国家第一颗原子弹,有我们矿生产的铀,以前是个保密单位,开始有专家在那里,随着企业的关停并转,企业关了。

父亲从工人岗位上做起,那地方叫白马,不知道是一个镇,还是一个村子,离县城30多公里,邮箱都是用的代号:贵阳市80号箱。对外也称作761矿,都用代号,没具体名称,当地地名,我们叫它白马洞,那里有个溶洞。父辈下井开采铀矿,运到西峰那边,有一个核工业276厂提炼。

以前井下安全设施不好,经常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就知道又出工亡工伤了,工伤事故比较频繁。我好多同事、同学家里,都有工亡的。还有,铀矿有辐射。所以现在国家对军工企业转产的,也比较关心。在花溪大道,给老职工购买了安置房、廉租房,让老了的父辈们都出来,铀矿现在没人了,只有几户人家在那里住。

我出生的时候,矿山人多,好几千人,全国各地都有人去,很多知识分子,大城市里去的人也多,六十年代,全国物质比价匮乏,我们那里的所有供应,国家都是保证的,工人待遇也好,每月都有奶粉、罐头之类的奇缺东西,文化生活也非常丰富。同龄人说那个年代吃不饱,我们没这现象。

矿山现在保留着世界上唯一用朱砂建造的一座庙宇,我手机上拍了视频,有图片。是个老寺院,好像是李自成打到贵州,留下的一座寺院,贵州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常年风吹日晒雨淋,有一些已经腐化,寺院里面的佛像,文革期间全部被打砸抢,没有了,就房子保留着,房子的建筑,雕的龙、凤,还有很多其他东西,是朱砂上的颜色。我们矿,还有汞。附近居民,经常下井偷矿来炼朱砂、炼汞,村民中汞中毒的也多。

在矿山,一听到救护车响,我们就全部上班,医院小,只有四十几个工作人员。井下事故比较多。有一天晚上,我们都在家休息,就打电话来,通知我们到医院,那天同时有三个工伤, 两人非常重,抢救过来一个,拉到医院都有生命迹象,有一个到医院一会,没抢救过来。两个生命平稳以后,又转到贵钢省医院。我参加了抢救。他们的工作是爆炸,开采要放炮,是哑炮,没响,人接近的时候又炸了。

面对这样的生死,自己的情绪受不了,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薄弱,没把他们救过来,有愧疚感,更多的是无奈,我们只能默默的给他们一点祈祷和祝福。

八十年代都觉得企业比地方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们钢厂的职工医院,烫伤病人非常多。那时候公司事故真的多,钢水经常烫伤职工。

烧伤,我们自己也配药,现在烧伤的,手术治疗要多一些,皮肤坏了植皮,浅的烧伤,我们自己也配基础药,轻的烫伤擦我们配的药,贵阳市民都觉得我们的药挺神的,擦了不留疤,其实他们不知道,烫得浅的一度烫伤、二度烫伤,都不会留疤痕。

以前工人烫伤的比较多,当时有一个烧伤特别严重的病人,是女生,现在生活能自理,在我们医院抢救成功活下来的。

四年前的晚上,八点钟,一个炼钢工人,一千多度的钢水,从他头上淋下来,穿了皮鞋,全身就两个脚板是好的,已经烫熟了,救护车把他拉到医院,我们都佩服他的毅力,他很顽强,他竟然要自己走到病房,97%的烫伤面积,自己走。我们这些工人,他们真的了不起,看着这些工人受伤了,心酸。他走进病房就躺下,躺下就躺下了,后面三年全在病房躺着度过的。我们把他抢救过来了,他大面积被烧伤,四肢关节僵硬,起不来,长期卧床,功能退化了,抢救之后的第三年,去世了。

临床看到这里的工人,觉得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受伤了,看到他们穿的工作服,满身污渍油渍,觉得他们好辛苦,好累,真的不容易他们。工人来看病就诊,特别是工伤,我就很积极地去帮他们。随着时间的变化,理解不一样,以前是羡慕工人,后面就觉得他们真的很辛苦。我觉得这些工人,应该处于上层,现在工人地位很低下,他们劳动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他们在生产第一线,从安全的角度,从身体的健康状况,他们都处于一种很被动的,没受到保障的感觉。

小的时候我听大人说他们工人的工资,比干部还高,现在相反,管理岗位的比较高。生产一线的工人,白天黑夜三班倒,一疲劳就容易出事故,他们的地位有待提高。

这几年基本上没烫伤的工人了。我们现在主要是对社会上的病人,省外的病人。

最早重点抓烧伤的是陈增梅院长,位女院长,她找准了位置,送出去培养了大批专业人才,她眼光独到,有魄力。我们医院有今天,离不开她。

医院里我最大,50岁以上的没几个人了,都走了。当时解合,我可以拿到26万补偿金,我想了一下,坚持到最后吧,选择留下来。公司那次走了1000多人,我要是走了,就是社会上的人了,没组织了,没了依靠,更多的是工作了几十年,有一份不舍吧,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走了。

护理的地位也不高,医生是可以的,病人都感谢医生,收入分配,也都是向医生倾斜,我们护士比他们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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