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丨常思量自难忘

□蒉月良

十年前的五月天里，我们把你送入了印花坞公墓，站在你的墓碑前，我对你说，哥哥，如果有来生，你我不要做兄弟了，因为太沉重。十年间，在喧嚣都市的角落、平畴旷野的边缘、沉沉暗夜的迷蒙中，与你的过往，常常会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一

第一个与你有关生命中的记忆，是在一个春花烂漫、阳光明媚的下午，你要去上学，才三四岁的我执拗着要跟你去，甩也甩不掉，你使了个障眼法，等我睁开眼，你如兔子般飞奔在远远的金黄色油菜花田中。十六岁那年，你陪我坐轮船、乘火车去上大学，在报到安置定当后，带我去拜会了一位前辈作家，去了奎元馆、楼外楼吃了饭，后来同学们都知道我有位作家哥哥，其实三年前你也曾考上了大学，这在四邻八乡传为美谈。在兄弟姐妹中，你是老三，我为幺，相差十岁，你以慈爱宽厚相待于我，带我去听蒋大为、德德玛的演唱会，领着我去西冷访印、超山赏梅。我叫你阿哥，你在信中一直称我为小弟，一次在饭馆用餐时，边上的服务员感慨道，你们兄弟俩怎么那么好。在平凡人生的群落中，你一直是个佼佼者，父母以你为傲、爱惜人才的领导都喜欢你，当时你在县文化馆编辑《海盐文艺》，还得了个华东地区报告文学大奖赛一等奖，上了电视。直到被省文联作为特殊人才调入省城，在《江南》杂志社做编辑，你写的《西子湖的早春》，有人说是描写西湖最好的散文。

二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商品经济大潮中，你谢绝了省里某个部门要你做其机关杂志主编的邀请，下海经商。虽然说做得风生水起或许有点过奖，但有声有色却是真的。你创办的创意传播公司是全国第二家文化创意传播类公司，编纂了基本上囊括全省传统与新兴商店交相辉映的《浙江名店》一书；主办至今好象也是绝无仅有的“杭州小姐”评选活动，在省体育馆举行了隆重的颁奖典礼，邀请到了中央台新闻联播当家主持人做晚会主持，也有国家级领导出席并颁奖；尔后又成功举办了“西湖航空表演盛典”，美丽西湖的上空，出现了飞机翻转翰翔的骄健影姿，观众人山人海；主持策划了“98世界杯”专题新闻宣传活动并任特刊主编，助推了足球运动在我国的推广普及；你主编的《新农村建设》杂志也曾为农业改革、农村发展、农民利益鼓与呼，如此这般，有些对浸沉于芸芸众生的我看来，似乎还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但你却坚韧不拔地做成了。

三

近五十年的兄弟相处，始终感觉你充满了生机与生气，生活、事业与爱情从未让你退缩，也好像不知疲惫，一直充满了信心与美好的情怀，像一个坚毅又旷达的追寻者。由此，从一位乡村小学代课教师到公社广播站的采编与播音员，从县广播站到县文化馆直至成为省作家协会会员，省青年作家协会副主席，乃至商海的浮沉，这一路要经历多少坎坷，你从未言累，从未退缩，直至命运之神将你收回。生命的四季，你有春苗般的茁壮、夏花般的绚烂、秋叶般的沉着。青春的活力让你能汲取自然与社会的滋养，也感染了我对孩提与青葱岁月的记忆是如此的春光明媚；夏天般勃勃的生机令你获得了众多领导、女士的青睐，当时有人说你长得像个电影明星，你办喜事的那天你干娘说新娘子长得比电影里的明星还美；秋天般厚实的颜色沉淀着我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清澈、沉稳与安宁，直到消散于无尽的星空。

人的一生，无论长与短，在历史的长河中，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主要在于它的质与量、厚度与宽度。虽然十年已过，你已渐渐的被遗忘，我也不懈努力着斩断以往与你种种的关联，你并不完美，但就像我始终丑陋的钢笔字，在你刚劲有力、龙飞凤舞、潇洒飘逸的钢笔字面前，终究是深深的自惭形秽！

2022.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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