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母亲的“香椿王”

文/田樱(辽宁)

春暖花开,推窗可望,自家院子中母亲的那棵“香椿王”,圆滑的、有疤痕的树干,迎着春光先拔头筹,萌生出一片紫红色的嫩芽。

母亲的“香椿王”,留下了岁月痕迹。“香椿王”是母亲亲手栽在自家院子里的,小树苗是从乡下姑姑家移来的,几片紫红嫩绿的叶片,树干通直,无节少疤,天旱了,她就浇上几瓢了水;天冷了,就用草帘子包上;有时还施上点肥。小香椿树,在不经意间年年蹿高,不久就枝繁叶茂,枝压屋檐。

香椿树是母亲的心爱。有一次,父亲说要拔掉这棵香椿树,栽上柿树。母亲说啥也不同意,她说:“香椿树,每年春天把它嫩嫩的、香喷喷的嫩芽贡献给大家,炒鸡蛋,盐渍叶,孩子们喜欢吃。”父亲只好作罢。

时光似梭。香椿树茁壮成长,树干更粗壮,嫩叶更繁茂,渐渐长成了一棵挺拔的大树。而且在老树旁又长出了小香椿树,接着幼树分枝,枝丫上萌出芽,母亲和一起将几棵幼树,移植在老树周围,形成了一片小香椿林,于是,我们把那棵老香椿树称作“香椿王”。

往年,每当春月融融,母亲就领我去掐香椿芽。母亲掐香椿芽,还有一套门道儿,她说:“香椿树清明节前发芽,谷雨前后就可以采摘顶芽了,第一次采摘的芽叫头茬椿芽,肥嫩,香味浓,品质上乘。隔五天以后,再采摘第二次。香椿芽紫红色最嫩,深褐色次之,而且到时候一定要去掐,不然叶子老了就不好了,而且要去掉一些老叶,才能发出新芽。”母亲渍香椿芽,也是很讲究的。她总是按照自己掌握的时间去掐,掐了一小筐之后,将香椿芽一朵一朵洗净,撒上盐,用手搓到腌浸的水如棕酱色,香喷喷时,再用盐压在小缸里,倘水苍绿,芽便老了,因而要择嫩的渍。渍好的香椿芽,或是浇上香油、芝麻酱拌着吃,或是香椿和鸡蛋煎着吃,还有香椿和豆腐炒着吃、做香椿鱼炸着吃,做泡饭和捞面条都用它佐食。

悠悠“香椿王”,是母亲生活中的一支歌,也是我们生活中的一把伞。夏季里,母亲喜欢在香椿王树荫下纳凉,我也常在树下写作业,听着蝉鸣,时而去捕捉飞来的蜻蜓和蝴蝶。时而去欣赏院子的鲜花,学着、玩着、想着,母亲不正是我们生活中的大伞吗?母亲当街道干部时,和邻里的人有着密切来往,而“香椿王”成了交往的媒介。她遇到有的家庭不和闹离婚的,或孩子“惹了祸”的,母亲就善解善劝,有时还把自己渍的香椿芽送给他们,让夫妻和解、孩子们明事理。哥哥一九五八年从沈阳一家军工学校毕上后,到了内蒙古一个偏远的军工厂工作。母亲鼓励哥哥到边疆扎根,后来又把嫂子送了去。母亲还千里迢迢,坐火车带着自己渍的香椿芽去看望哥嫂。哥嫂吃着母亲带去的香椿芽,连声说:“母亲做的香椿芽,真嫩真香真鲜。”唐山大地震时,在河北清风店部队的妹夫参加抗震救灾,荣立了二等功,妹夫探亲回大连时,母亲让妹妹、妹夫来家里吃饭,端上了一碟新渍的香椿芽,妹夫吃着香椿芽,连声称赞:“真香,真鲜!”

母亲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不忘过去苦,她常在“香椿王”下讲传统。家居邻近的水仙街小学和十二中的学生,许多人听她讲过。每当讲到全家人掐香椿芽和榆树叶充饥的苦难日子、讲述父亲从山东老家“一担挑”,背井离乡“闯关东”的苦难历程时,讲述自已苦难的童年时,常常催人泪下。有的中小学生到我家走访时,母亲讲传统教育,还拿出自己渍的香椿芽给孩子们吃,同学们争着品尝,啧啧称赞味道鲜美。

母亲晚年患了冠心病,行动不便,常住医院,可她始终惦记着“香椿王”。后来,母亲住的老屋动迁了,盖新楼了,我按母亲的意愿把“香椿王”移植到我住的小院里,小院很快形成一片小香椿林,这也算了却母亲的一番心愿。我拿着自己渍的香椿芽,去探望母亲,母亲吃得像当年的我那样有滋有味。住院期间,有一天她忽然对我说:“我要去看看‘香椿王’,看看那棵‘香椿王’在你的小院里长的怎么样。”医院离我家一道之隔,我扶着母亲走到树下,树还是那么枝繁叶茂,母亲用她那深邃的眼神凝望着,用她长满老茧的双手不停地摸它……母亲八十二岁时故去了。临终前,她曾对我说:“别忘了那棵‘香椿王’。”

“香椿王”留香,忆起母亲,那醇厚的母爱,至今深深印记在我的心田。

作者简介:本名:田俊明, 笔名:田樱,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理事。曾任大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大连市企业家协会常务理事,现为大连作家协会顾问、辽宁省作家协会理事、大连市散文学会会长。著有:《榴槤情》《樱花情》《草屋情》《峇厘情》《吴哥情》《基纬情》《雅典情》《海天片羽》《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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